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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玥玥玥

【郑徐/喻黄】天劫

中原与邻国北苍仅有一条河之隔,却有着大不一样的文化。最显著的便是中原为人帝,而北苍为妖帝。北苍大部分居民都是妖族,而中原却是连半只妖都不准入国境。若说起为何中原人如此痛恨妖族,每一个中原人都会和你说地头头是道,但他们所说的大部分都是谣传,只有极为少数的人,说的才是当时真正的情况。

 

那极为少数的人,便是从那如同天劫一般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

 

 

喻文州是被人们从尸体里翻出来的,那个满身都是凝固的鲜血的孩子怀里紧紧抱着另一个锦衣少年。两人睡得很熟,若不是当时有人留了一个心眼找了找屋中是否还留有活口的话,这两个刚至总角的孩子就会死在火海里了。

 

后来有人问喻文州,那时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喻文州微微笑了笑,回答说:“我那时也不知道,跑得累了便睡下了,之后莫名就活了下来。”

 

 

人们听闻,只感叹他的运气实在是好。然而他们不知的是,那喻文州隐瞒了关于那个少年的故事。

 

 

 

那少年叫黄少天,是把他从鬼门关中硬生生拉出来的人。

 

当那把还沾着未干鲜血的刀要劈到喻文州身上的时候,尚还年幼的他霎时忘记了惊恐,脑中满满的都是平静。那时他还在想,大不了,和死去的家人一起去走鬼门关。

 

然而这个念头仅出现了短短的一刹,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少年将他挡住。刀刃落下,鲜血四溅。华贵的锦衣上撒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恐地扔下刀便逃开了。

 

正当喻文州扶住那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时,那伤口竟在他眼下慢慢愈合。最后只留下衣服上的刀痕提醒喻文州那刀伤并不是梦。

 

“你……是妖?”年幼的孩子顾不上还扶住那恩人的手,后一步仿佛害怕下一秒他便会掐住他的脖子。那孩子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长长的黄发从肩上垂下,落到他耳旁。他笑着,用孩童似的,满不在乎的神情看着他说:“你怕吗?”

 

喻文州并未思考多久,便回答道,不怕。

 

那孩童笑得更开心了,毫不犹豫地拉住他的手,露出了尖利的虎牙道:“那么跟我来,我保你不被杀!”

 

拉着他跑出一段后,他又回头望着他说:“记好了,本少我叫黄少天!”

 

“好。”

 

 

 

后来喻文州想,他一定不能死在他的面前,因为自己欠他一条命。

 

 

 

 

 

 

 

 

一晃十年过去了,血染的中原此时已经变回了曾经的繁华。热闹的街区里传出各种着叫卖声,和食物的飘香。

 

然而一个身着浅绿色道服的青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倒不是他那有着微草标志的道服令人心生敬畏,而是他身上的道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大半。褐色的头发贴在额头,发上干涸的不知是血渍还是汗水,一缕一缕地打着结,贴在道服上。

 

狼狈不堪与惨不忍睹形容到还是尚轻。

 

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药馆后终于有了精神,急忙朝那里走去。木门被他推开,整理着柜台的徐景熙一愣,刚想开口就看见那人的服饰,温和的绿色,还有那显眼的微草标志。

 

微草,在中原是人人皆知的除妖世家。在痛恨妖族的中原,他们究竟是多么地受欢迎也不言而喻了。

 

徐景熙不是妖,但是他是比妖更差劲的种类,半妖。

 

半妖的妖力没有妖的妖力强大,修炼不到家的半妖更是连那最显著的妖兽特征都掩盖不了。然而半妖,顾名思义,他们是人类和妖生下的孩子,没有一个半妖不痛恨自己,他们有着人的体格,却带着妖的特征,无论何处,都是最不受人欢迎的一类。

 

徐景熙异于常人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丝丝暖意和水纹似的,翠绿色的眼睛让人看见却不禁心生寒意。

 

他掩盖气息的法术学得并不是很到家,果然不出所料,那满是鲜血的青年抬起头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但那份虚弱并不能掩盖他眼中的怀疑。

 

徐景熙连忙转身去叫最好的郎中,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眼中的翠色很快被黑色所覆盖。

 

 

郎中很快就来了,徐景熙悄悄捏了张符纸在手中便照郎中的意思将那青年扶到了一旁的床上。然后转身去擦拭着地上的血渍,耳朵却倾听着那几番对话。

 

“公子可好?”一味药灌下去,那青年似乎有些清醒。见他醒来,郎中便开口问道。

 

“还好。”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到了徐景熙身上。

 

感觉到了目光,徐景熙不由得捏牢了符纸,故作认真地擦拭着地面却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可是微草中人?”

 

“在下微草弟子肖云。”

 

徐景熙一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往后院走去。脱离了那除妖师的视线,徐景熙刻不容缓地向后门走去。

 

一刻都不能停留。

 

在中原,被抓住的妖与半妖都要施以火刑来垂念十年前死去的人们。徐景熙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却充满了敌意的城时,就随时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但他并未想过这时候来得如此之早。

 

 

徐景熙有些焦虑地回头看了眼吵闹的人群,却不留神撞到了一人,手上吃痛便松开了符纸。淡淡的气息慢慢扩散开,徐景熙看着面前那黄发青年与黑发青年,却不由得有些诧异,他分明从那黄发青年身上感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是妖族的气息。

 

“文州你看这里有一个妖啊欸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也不怕大眼那帮人把你给杀了?火刑可是很可怕的啊你是没见过那被吊起来的妖族和半妖死去的挣扎啊而且下面的人还一副异常痛快的表情真是令人可气。不过你气息这么强烈,你当真的认为这种隐藏符可以盖住你的气息?”那黄发青年笑嘻嘻地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更加发狠,鲜血顺着被划破的伤口流了出来。

 

“我……我不是妖……”徐景熙睁大了眼睛,已经褪去黑色的眼里满载着惊恐,“我是一个半妖……”

 

“半妖?”那青年愣了愣,放下那被他握得发青流血的手腕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伤口看,良久那丝毫没有愈合迹象的伤口证明了他并不是妖的事实。而他身旁的那黑发青年看了看那鲜血淋漓的手臂,淡然地说道:“带回府治疗,他不宜久留。”

 

半妖没有妖族自动愈合伤口的能力,徐景熙忍着疼痛快步跟着两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不傻,半妖的气息一旦被察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此时此刻,他唯一可依靠的,就是那两人。

 

 

 

徐景熙被那黄发青年带进了蓝雨府,经他所述,那黑发青年叫喻文州,蓝雨府的王爷,他叫黄少天,儿时被喻文州保下来才没被杀掉。黄少天说着这句话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喻文州的信任。

 

蓝雨府看上去很大,但人却很少。若不是有府外的那层结界挡着,怕是全中原的除妖师都会来蓝雨分一份羹。

 

“你们不怕吗?若有那么一天……”徐景熙迟疑了许久,还是开口,但黄少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满不在乎地说道:“怕啊,怎么会不怕。我们妖和半妖打一出生只要是在中原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好好修炼掩藏好气息别被除妖师发现,另一条就是等死。所以我们怎么会不怕但是也要过日子对吧你看郑轩每天就练那么一点点甚甚盖住气息就懒得再练了你知道因为这个家伙的懒性子每天我要消耗多少灵力去掩盖这家伙的气息吗!?”

 

徐景熙愣了愣,顺着黄少天的指向望向了那个方向。一个穿着白色素袍的青年无精打采地一口口喝着酒,徐景熙看着他蓦然生出一种畏惧。

 

那是血统上的差别的最大威慑力。

 

“压力山大……黄少你至于这样吗?”郑轩直起身子,正要伸手拿酒壶便看见黄少天拿过酒壶猛灌一口,郑轩看着那个已经空了的酒壶重新摆在了青石桌上,良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压力山大……好酒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黄少天瞪了他一眼道:“不就是一壶酒?我去给你取来一缸便是,对了,你最近没事倒是帮我做个顺水人情,把徐景熙给我在府里安顿好。”说着他顺手推了徐景熙一把,徐景熙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跌进了一个满是清香的怀里。

 

郑轩顺手搂住怀里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那是北苍的水果酿,黄少您老爷要是有空,尽管去取,就怕你取不到。”视线扫过徐景熙涨红了的脸,眼神不由得一沉。

 

这个叫徐景熙的半妖,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黄少天皱了皱眉,然后无奈道:“我拿冰莲果代替可好?”

 

“好,当然好。倒是省的我这几天的修炼了。”郑轩笑着起身,扶稳徐景熙后招呼他跟上。

 

 

 

 

 

 

 

 

 

春夏秋冬,四季如飞。徐景熙坐在主院里,看着尚未成年的卢瀚文慢慢叹了口气。少年心盛,什么都要尝试一番的卢瀚文此时却异常专注地喂着池塘里的鱼。那鱼是郑轩养的,而他却下落不明。想到这,徐景熙咬着嘴唇缓缓叹了口气。

 

突然,正门口蓦地响起了微草堂主王杰希的声音:“喻王爷!你可否告诉我,为何你私藏妖族!”

 

徐景熙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郑轩被逮到了。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让卢瀚文先去躲好,自己却偷偷溜到了离正门不远的拐角处。

 

王杰希皱着眉,一双大小眼紧紧地盯着喻文州,身后跟着的那人徐景熙感觉到了有点眼熟。

 

“王堂主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王爷,怎么可能会窝藏妖族。”喻文州虽然不愿接待这几位不速之客,却只能微笑着驳回。

 

王杰希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白:“诶哟大眼你这就不近人情了,你们微草又不是没有私藏。”黄少天冷笑了下,从房顶上翻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喻文州身边道。

 

“黄少天,你也敢出来。北苍帝你不做,这浑水你是一定要趟了是吧。”

 

徐景熙不可思议地望向黄少天,那青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额头细密的汗水掩盖不住他的紧张。

 

“莫要多言,给我把蓝雨府的妖与半妖统统抓出!”王杰希一挥手,身后的微草弟子全部冲出。

 

徐景熙后退了一步,却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别出声。”郑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嘴,然后道,“我带你走,蓝雨府保不住了。”

 

徐景熙愣了愣,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认出那个站在王杰希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了,那是几年前,在那个药馆里见到的微草弟子,肖云。

 

郑轩笑了笑,化出真身意识徐景熙上来。徐景熙呆呆地看着那只巨大的白狼,直到郑轩不耐烦地叼着他的衣襟把他甩到了背上快速地往蓝雨后院跑去。

 

徐景熙睁大眼,眼中的黑色已经悉数褪尽,翠绿色的眼里闪烁着看不清的神情。

 

郑轩很快地逃离了蓝雨府,往中原边境的森林跑去。徐景熙回头看了眼蔓延在了火海蓝雨府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重新跌回已经化成了人形的郑轩的怀里。

 

郑轩将徐景熙放在了不远处的树底,望向了那个打晕徐景熙的罪魁祸首——黄少天。已经变回人形的黄少天满身都是血渍,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疲倦和冷漠。

 

“为什么……”最后还是郑轩打破了沉默。

 

“因为你想做人。”黄少天的语气里不带任何的感情,“明明是一只妖,北苍最纯种的狼族,最有天赋的狼妖,为什么你想往人堆里挤?”

 

“因为只有做人……才能留在他身边……”郑轩回头看了眼徐景熙的容颜,缓缓道。

 

“想起来了?”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你要封掉徐景熙的记忆?!”咬牙切齿又包含着恨意的声音简直不像郑轩的声音。黄少天眼底的冷漠散尽,缓缓叹了口气,“即使他恢复记忆,在那记忆里的他也不会记得你。”

 

凭什么……

 

郑轩苦笑了一下,黄少天身为北苍帝,却为了喻文州甘心在中原过着躲躲闪闪的日子。在北苍的妖山上,那个小小的半妖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只有他看着,却没有他的记住。

 

“他不是半妖。”黄少天叹了口气道,不远处的喻文州苦笑了一下,想起了之前王杰希的问话。

 

 

“如果黄少天是十年前的那场灾难的主使者,你还会护着他吗?”

 

“只要他是黄少天,我就会永远护着他。”

 

 

没有犹豫不决,多年下来的感情沉淀让喻文州无数次审视自己与黄少天的距离。

 

一个是北苍之帝,一个是普通的人类。

 

一个是害得全中原生灵涂炭的指使者,一个是被他救下的少年。

 

一个是黄少天,一个是喻文州。

 

无论黄少天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会守在他身边。

因为他欠他一条命。

他欠他一份情。

 

 

沉默了很久,郑轩呼出一口气道:“果然……吗……他果然不是半妖。”黄少天苦笑了一下,“你什么都知道了吧,你失踪的这段时间……你是回北苍了啊。”

 

黄少天说得一点都没错,郑轩不声不响地失踪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证实那个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半妖,身上的妖气究竟是什么。

 

不可思议的是,在他在妖山上的日子,使他想起了曾经的事。

 

在山中,那只跌伤了的小白狼被一个半妖捡到,当他终于转醒时,那小半妖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他努力地修炼,想要找到那个救了他的半妖。

之后他找到了,那个秀气的少年。

他听别人说,他叫徐景熙。

 

他每天都去看他,却得知他忘记了很多事,他,忘记了那个他曾经救了一命的白狼。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想去当人。

这样就可以摆脱妖与半妖的言论了。

 

 

可是在妖山上生活的,几乎没有半妖。郑轩也不知道徐景熙究竟是怎么在满是妖的山中生活的,直到他全部想起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假设。

 

徐景熙他,可能并不是半妖。

 

如果他不是半妖,那么他是谁?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徐景熙与他,在就因为那年被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是谁……”是谁,封了他与他的记忆,封了徐景熙的妖力让他看上去和一个半妖无疑。

 

“是我。”黄少天突然笑了。

 

“很多事,本质上就有着区别。你与徐景熙的记忆被封,何尝不是一件益事?动了情,这就是我们妖的天劫。无论人或妖。”黄少天道,“这就是你们的天劫,怎么样,记忆有没有,其实也是一种折磨。”

 

“压力山大……”郑轩叹了口气,“既然这劫,那么我担着。”

 

“你可没想过我的感受。”徐景熙突然插嘴,他拍着身上的草与灰,走到郑轩面前,微微抬头直视他道,“你担着?别开玩笑好吗?这是我们的天劫……要担,也是我们一起。”

 

喻文州笑了笑,起身走到黄少天身边看着三人轻声道:“中原呆不下去了,我们回北苍吧。”

 

喻文州看着身边黄少天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何尝不知,那个一直在远处看着他的小狐狸便是那北苍的妖帝。

既然有劫,那么我们一起来担。

因为,我可是欠着你的命啊。

 

喻文州拉起黄少天的手,突然想起了曾经在森林中,放生的那只小狐狸。

 

原来,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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